不争冠,不升级:“小”球队为何赢得了尊重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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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球场不会给对手致敬,然后呢,这群球迷起身为梅西攻破自家球门喝彩。球场不会丢弃杂物,这群球迷丢下数万个布娃娃。足球不会接受失败,这群球迷嘶吼道,球队万岁,即便他们失败了,他们是西班牙最桀骜不驯的球迷,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,皇家贝蒂斯球迷。皇家贝蒂斯的故事源自于百年前的一场闹剧,此时塞维利亚城内只有富人才能享受足球,工人只能在车间日复一日做机械工作。足球归富人,穷人归车间,塞维利亚城内的生活井然有序,在富人眼中,这或许才是最理想的秩序,可有人偏偏不愿困在这前人设置的框架里。

    

    1907年,皇家贝蒂斯创立,创立之初便以招揽工人做球员闻名。这样的球队,富人甚至连正眼都不愿瞧。可富人们万万没有想到,自己的冷落反倒推波助澜让穷人看到希望,知晓贝蒂斯的故事。衣衫褴褛的老百姓从城中最偏远、最脏乱差的角落涌入球场。人民的球队由人民自己守,无心插柳柳成荫。看着贝蒂斯球场内越来越多的球迷,城中的富人无不咬牙切齿。

    

    1947年,皇家贝蒂斯因战争与债务问题降入低级别联赛,城中富人闻讯此事无不开怀大笑,可下一秒他们便全部呆住。降入低级别联赛的贝蒂斯不仅球迷没有变少,而还迎来更多人的支持,周边村庄、小镇的农户、小商贩纷纷走向皇家贝蒂斯的怀抱,将球场点缀成生机盎然的绿茵海洋。球场外,富人咬牙切齿,球场内,穷人高声助威,贝蒂斯万岁。

    

    1992年,西班牙当局要求全国俱乐部改组成公司制,并且交付启动资金作为股本,皇家贝蒂斯遭遇区别对待,比其他球队多支付一倍股本,给不出就告别职业联赛。闻讯此事,西班牙媒体纷纷送上头版头条,贝蒂斯距离禁赛越来越近,无数人都在等待一家百年球队轰然倒塌,但他们唯独没有算到贝蒂斯人擅长制造奇迹。几十年来,贝蒂斯人因生计所迫,不得不北漂各地的生活,他们的足迹早已遍布全球。可无论在何处生活,过去一代代贝蒂斯人都没有忘记父辈、祖辈的教诲。记住,你是贝蒂斯人,这在哪里都不会改变。

    

    历时三月之久,一封又一封发往贝蒂斯的信函接踵而至。这些信函里只有两件东西,一叠厚厚的钞票,一张写着贝蒂斯万岁的字条,靠着球迷募捐得来的4亿资金以及球队新老板洛佩拉的投资,不可能解决的经济问题竟迎刃而解。可新的危机正悄然诞生,洛佩拉成了矛盾的源头,他对皇家贝蒂斯爱的深沉,可这份爱热情而危险。在他手中,球队可以翻新球场,前提是球迷要接受新球场以他的名字命名。

    

    2005年,在洛佩拉反复施压3年之后,贝蒂斯历史上最好的球员华金不得不转会离开球队。华金潸然泪下,贝蒂斯球迷心疼不已,他们决定不再坐以待毙,以人民的名义终结洛佩拉的时代。可终结一词,说得轻巧,做起来非常困难。起初,人们还只是向球场丢弃杂物表达不满,而后他们发现洛佩拉不为所动,开始示威游行震慑洛佩拉,然后洛佩拉继续稳坐泰山。他们只能通过披露、曝光、上诉、寻求新老板,花费整整12年之久,才终于以自主认购55%股权的形式再度拿回属于自己的球队。这一次,贝蒂斯真正意义上成为人民自己的球队,昔日被抛弃的游子华金也终于再度回到球场。

    

    华金望上看台,茫茫人群,小球迷的身影越来越少,一代一代贝蒂斯人慢慢老去。小球迷们大多更热爱巴萨、皇马、马竞,或者是那支在欧联杯大杀四方的死敌塞维利亚。年迈的华金知晓,贝蒂斯人需要总冠军。

    

    2021至2022赛季,皇家贝蒂斯历尽万难杀入国王杯决赛,同对手鏖战120分钟,将比赛的悬念落到点球大战上,若赢下决赛,皇家贝蒂斯将终结17年无冠。华金望着最后一个主罚点球的队友,走上前,看着球场上那双双期盼的眼睛,这一刻,对于所有贝蒂斯人都是煎熬的。女孩依偎在爱人的怀抱里,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。见过大风大浪的中年人顶不住压力,只敢背对球场,就连懵懵懂懂的小球迷也紧张的握住双手,华金望向天空默默祈祷,只见皮球应声入网,皇家贝蒂斯5比4拿下冠军。

    

    看台上从各地赶来的贝蒂斯人,无论肤色、年龄、性别,庆祝这时隔16年的等待。百年来,一代又一代贝蒂斯人在这里成长,在这里老去。他们并不知晓,在这百年历史过后,他们早已经超越球迷深的意义。无论失败胜利,他们从绝口不提背后的苦,是热爱让他们甘愿代代无条件保护贝蒂斯。也正是这份热爱才让人们意识到,你可以热爱一支球队,但记不住所有球员的名字,你也可以热爱一个故事,却记不住它的含义。你可以喜欢上一片花海,却记不住花开本来的颜色。热爱就是热爱,热爱是纯粹的,热爱是自由,热爱应当是没有任何压力的。